前北平輔仁大學訓導長伏開鵬神父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撰文者：呂慈涵

　　一、前言

　　輔仁大學的歷史橫跨於中國北京與台灣新莊，及戰前戰後兩個不同的時空背景中。談及輔大的創辦與後續經營，總離不開許許多多前繼後仆傳教士們的血汗與付出；也正因為有傳教士們本著傳福音的使命，方能在種種艱困的環境中創立與經營出輔仁大學的天主教教育特色。前人努力播撒的種子，成為綠樹成蔭的教育之林；在諸多有功於輔大的前人長輩中，常為輔大人所提到一位神長便是曾任北平輔大訓導長的聖言會伏開鵬神父。

　　在籌備出版此使命特色叢書之際，得知伏開鵬神伏於 2002 年 2 月 11 日逝世於美國芝加哥 ，享年九十九歲。伏神父生於 1904 年 2 月 11 日，十一歲時加入聖言會於中國山東沂州府 的小修道院， 1930 年 3 月 6 日晉鐸 ( 是聖言會第一批中國籍司鐸 ) ， 1931 年赴羅馬進修 獲額我略大學教會法博士學位。 1935 年 2 月接任北京輔仁大學訓導長。期間受時局所迫 於 1949 年離開北平輔大，轉往美國芝加哥服務。旅美期間於 1962 年創辦輔友社，以照顧 在美求學之華人學子享譽當地，倍受尊崇；直至 1997 年以九十四歲之高齡退休。自 1973 年以來，伏神父先後共五次來台拜訪輔大，每次來台總殷切關懷輔大校友及在台復校的發 展。直至過世前數月伏神父都仍與輔大保持聯繫，與校友及校史室時有書信往返關懷輔大 並提供資料。儘管九十九歲的高齡及身體狀況的限度，都未能減損伏神父對輔大及教會的 熱忱，願意將自己的一生毫不保留的全然奉獻與交托。誠以：「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 灰淚始乾」來形容伏神父，猶嫌不及。今有幸能以輔仁後生之輩，藉叢書之發行將伏神父 的生平及與輔大的淵源略作介紹，供輔大人追念並效法伏神父一生為教育無私貢獻與傳播 福音的精神。本文乃根據 Father John S.V.D 一書摘寫伏神父的精神芳表，不作詳盡的歷史 報導，若有不週之處，尚請諸位師長指正賜教。

　　二、家庭背景

　　伏開鵬神父，山東省沂州府人（今蘭山縣），其祖父伏慶安先生是當時朱陽鎮的飽學之士。早在 1879 年聖言會兩位神父真福福若瑟（ Josef Freinademetz, 1852-1908 ）神父及安
治泰神父（ Johonn Anzer, 1851-1903 ）於中國傳教時，伏慶安先生便受聖言會荷籍諾廣訓
神父（ Peter Noyen, 1870-1921 ）之啟蒙而認識天主教信仰，率領全家人受洗皈依。並經
常為傳教所需提供具體的服務，如提供場所作為小型教堂及學堂之用。

　　伏慶安先生育有一對雙胞胎兒子，一為伏開鵬神父之父，名伏祥太，經商從事油磨坊生意；另一子名伏祥平。伏神父生於 1904 年 2 月 11 日，其兄弟姊妹：伏開彩（女）、伏開健、伏開鏡、伏開鸞（女）、伏開程，計五人。

　　伏神父於八歲時受洗，聖名：若翰。伏神父的一生為信仰及無數中國學子而飽受苦痛，正 如福音中洗者若翰的一生為主前趨而受苦。

　　三、入小修道院及晉鐸

　　伏神父修道事主的心思早在幼年時期便已萌生， 1915 年僅十一歲便已離家進入聖言會於沂州府的小修道院，開始學習二年級的課程與拉丁文；隔年因成績優異升級為五年級學生，大部分由外籍傳教士擔任授課工作。

　　伏神父接受嚴謹的修會培育，不僅嚴守修會紀律及祈禱生活，更時而下田勞作耕種，養成其刻苦耐勞的精神。在修會祈禱生活的培育中，伏神父對聖若瑟有特別的敬禮與靈修經驗，這經驗也成為伏神父日後在面對各種挑戰時的依靠。自進小修道院後達四年之久，伏神父未曾返家探親過；直至 1921 年 5 月因其母病危才返鄉探視母親。伏神父的母親於 1921年 5 月 7 日過世，臨終前特別囑咐伏神父要善盡照顧弟妹之責。雖然在不久之後伏神父回到沂州府繼續完成修道培育，但母親之過世對伏神父實是一嚴重打擊。

　　1923 年伏神父與同期的張作洹（來自鄆縣）及孫金聲（來自曹縣）正式進入聖言會於戴家莊的初學院，這是聖言會在中國的第一個初學院，當時初學導師是德籍舒德祿神父（
Theodor Schu, 1892-1965 ）。戴家莊同時也是真福福若瑟於 1908 年過世時的埋葬之處。
1926 年 2 月 2 日主獻於聖殿瞻禮日，伏神父與另兩為中國初學生首次發聖願， 1929 年底
發終身願。 1930 年伏神父與張作洹晉升執士。 1930 年 3 月 16 日韓寧篙主教（ August
Henninghaus, SVD 1862-1939 ）准其與另兩位教區修士晉鐸。這晉鐸日為伏神父是一特別
的日子，而伏神父的高齡祖父與父親也都一起來到戴家莊與伏神父一同慶祝並光榮天主。

　　四、晉鐸後之工作與赴羅馬進修

　　伏神父晉鐸之後隨即返鄉於沂州府，熱忱的展開為期一年的傳教工作。當時沂州府教區有一所學校及一所女子學習寓所，約有兩萬名教友，聖言會萬賓來神父（ Karl Weber, 1886-1970）任主教。服務期間伏神父從事翻譯等文字工作及牧靈工作，其中有兩件奇蹟般事件值得在此一提。第一件事發生於離沂州府四十英哩處的費縣，仲夏之時有一病患（教友）背上長滿瘡疣，肉腐見骨，因痛不欲生前來請求伏神父給予行覆油聖事；伏神父除為他祈禱外，還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他。沒想到一個月後，這位病患居然完全痊癒並健康的出現在伏神父面前。另一件奇妙的事發生於伏神父受邀前往一處只有八位教友的小村莊，探視一位患病的年輕教友，由於這位教友的母親是一位迷信的佛教徒，不尋正常的醫治管道，任憑其子受苦等死。伏神父耐心的聽完年輕人辦告解並為他行覆油聖事，沒想到兩週後這位年輕人竟奇蹟般的復原，並親自到沂州府探望感謝伏神父。這兩件治癒奇蹟事件的發生，伏神父在感謝天主之餘，更體驗到這全是賴大聖若瑟轉禱所賜之恩典。由此看出伏父的祈禱生活與對天主的全心信賴，這也是他終身愛人事主的基礎所在。

　　1931 年 5 月伏神父與同會弟兄孫金生神父一同赴羅馬進修，求學期間伏神父常利用課餘之暇積極參與校外活動，因此與于斌神父（後為南京主教、第二位中國籍樞機主教、輔仁大學在台復校第一位校長）、教廷代表剛恆毅主教等有所接觸。伏神父於 1934 年 6 月獲
羅馬額我略大學教會法博士學位，同年 12 月 8 日（聖母始胎無原罪節）返回中國。

　　五、於北京輔仁大學服務期間

　　1933 年聖言會由本篤會手中接辦北京輔仁大學及兩所中學。伏神父於 1935 年 2 月 2 日抵達輔大，三天後正式接任北平輔仁大學訓導長及教務長一職。 1936 年教務長職務轉由胡
魯士神父（ Henry Kroes, 1903-1989 ）接任。伏神父任訓導長期間（ 1935 ∼ 1948 ），正
值中國大陸時局動盪不安，日軍大舉入侵戰火四起之際。當時伏神父經常舉辦校外青年活
動，如戲劇公演及募款活動、出版＜磐石＞月刊、監獄牧靈、參與「公教進行會」（ The
National Catholic Action Congress ）等活動，鼓勵青年學子積極面對當前時局。

　　1935 年 12 月 9 日及 16 日有一萬多名學生及市民，因參加抗日的遊行活動，與攜械的中國警察發生衝突，許多學生因此受傷及入獄。此事件之後，整個輔大校園發起各種抗日活動，情況相當緊張。身為訓導長的伏神父，一方面支持學生們的愛國活動，一方面極力維繫校園的紀律與和平，使學校能維持正常運作。

　　1937 年蘆溝橋事變，整個中國面臨空前的災難。中國軍隊節節往南部撤離，日軍大肆掌控時局，不惜採取干預教育政策的手段迫害青年學生，輔大當然也難逃此浩劫。學校被強迫高掛日本國旗、要求學生學日語、參加日本節慶典禮、遊行等活動。 1938 年 5 月，輔
大還一度因為沒有鼓勵學生參加日本人因佔領徐州而舉行的遊行活動而遭到關閉三天的情
況。

　　1938 年當時文學院院長沈兼士，為紀念一位明朝愛國學者：顧炎武而成立「炎會」，後改名為「華北文化教育社」。該社除舉辦演講、發表文章及學術性文章外，還提供愛國學者在北京聚會及互相鼓勵的機會。同年 8 月 2 日伏神父遭日本人監禁，受脅迫說出有關「
華北文化教育社」的全盤訊息。伏神父受囚時還遭人誤認為是當時協助學生逃往南部的首
領，而受到一連串的嚴刑酷打。第一天被訊問達八個鐘頭之久，隔日仍進行十二小時的酷
刑；伏神父全身血肉糢糊，身心飽受摧殘，造成日後在生活上長期的不便與痛苦。

　　日軍封鎖伏神父被囚的消息，輔大聖言會團體幾經轉折才打聽到伏神父被囚禁的消息。後來透過一位曾是伏神父的好友義大利籍神父（方濟會會士，曾是律師），設法以外交關係促請義大利大使館去函日本主管，要求立即釋放伏神父。自被捕前後經歷一個月之久，傷痕累累的伏神父被釋放後隨即投入輔大校務及教學工作。

　　自 1938 年以來輔大開始接受女性就讀，所以儘管處於戰爭的危急時期，輔大的學生人數仍逐年增加。 1939 年秋天華北地區（河北、山西一帶）發生嚴重水患，北京雖沒有直接
遭水患之害，但因大批災民往北京而使日常生活受到影響。在此極為困惡的時局中，伏神
父極力推動學生發起各種愛國救災活動（如募款、成立臨時醫院　　及戶外仁愛之廚、協
助分配衣物、食物等），按統計資料顯示，輔大師生於 1940 年初每天約為 1500 人準備食
物。這些都顯示伏神父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助人及答覆時局所需的機會。

　　伏神父在 1948 年輔大畢業典禮上致詞後即辭去訓導長一職，由孫金聲神父接任，但因中共介入也只有維持數月的時間而已。 1948 年年底華北地區幾乎全部淪陷，許多人（含神
父、修士、修女）都慘遭逮捕與殺害， 10 月 21 日伏神父離開輔大轉往上海。 1949 年 1
月 7 日聖言會總會長 Aloysius Kappenberg 神父首次到中國，處理聖言會會士返國及新派任
務等事宜。總會長決議請 20 位高齡會士返回歐洲，年輕會士轉往美國及歐洲進修，陶成
修士及初學生們則被派往菲律賓馬尼拉繼續完成陶成。同年 5 月伏神父轉往美國，自此，
伏神父與北京輔大的歷史緣分暫時告一段落，在陌生的美國芝加哥為傳福因而奮鬥，雖然
這是一段新旅程的開始，但伏神父對輔大及華人學子的關懷卻未曾因此中斷過。

　　六、旅美生活與工作

　　1949 年 5 月 27 日伏神父飛往美國，後服務於芝加哥。初抵美國，陸續獲悉毛澤東 10 月1日於北京天安門廣場宣佈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 1950 年間蔣介石率軍撤離中國大陸。雖然回中國的希望破滅了，但伏神父仍開放的接受天主的安排，隨即學習語言投入堂區牧靈服務。期間伏神父在忙碌中仍持續進修， 1955 年 3 月獲羅耀拉大學芝加哥社會學碩士學
位，這一年也是伏神父晉鐸 25 週年紀念。

　　自 1955 年至 1961 年，伏神父於芝加哥服務期間，特別關懷當地的華人學子。除了忙碌的堂區工作外伏神父的心思幾乎全在中國學生的身上，為了能進一步照顧陪伴學生，幾經奔走與募款籌措後，終於獲得聖言會總會長舒德神父（ Johann Schuette, 1913-1972 ）的支持，在 1962 年 6 月 10 日成立了輔友社（ Chinese Friendship House ）。　輔友社是一個提供
華人學子居住的宿舍，伏神父以天主教大家庭的理念經營它，藉提供住宿的機會照顧留學
生們的信仰成長及日常生活，多年下來受益的學生不計其數。早期伏神父在經營輔友社時
是相當辛苦的，透過募款購得一所舊宿舍，親自粉刷打掃，與輔友社的住民共同生活。伏
神父一本過去在北平輔大擔任訓導長培育學生的本能，很自然的將信仰與靈修融入於住宿
生活中，住民們恪守生活紀律，在分擔庶務之餘，還共同祈禱參與彌撒，使身心靈各方面
得到陪伴與成長。由於伏神父的用心經營，當地媒體對輔友社的動向時有報導與嘉評，引
起許多華人的關切。輔友社數十年來的服務與貢獻，是伏神父在美傳教的寫照與見證。
1997 年高齡九十四歲的伏神父，在不捨中結束了輔友社；雖然輔友社功成身退走入歷
史，但仍活在伏神父的心中，活在每一個曾經受伏神父照顧的學生心中。

　　結語

　　2002 年 2 月 11 日，伏神父在生日當天走完了天主交付給他的人生旅程。九十九個年頭，人間歲月的終點也是天庭歲月的起點。伏神父與輔大，乃至於輔友社的存在，象徵著一個教育工作者的使命與堅持，更象徵著一個福音傳播者的無私奉獻與投身。這教育與福音的種子將落地生根，待春雷響起時必能綠樹成蔭開花結果。

　　感謝天主，將伏開鵬神父賜給輔大；感謝伏神父，以教育工作見證福音的使命。願每一位輔大人都分享與傳承伏神父的精神，在時代洪流中樹立天主教教育的使命與特色。這便是告慰伏神父最誠摯的追思。

　　參考資料

　　《 Father John Fu, S.V.D. 》• A Biography written by Paul Han • S.V.D. （ Divine Word
        Novitiate ： Techny ， Illinois ； June, 2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