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時路上,許一個未來

撰文者:呂慈涵 92.7.6

 

  家鄉門前的老樹,記憶著小女孩的成長。無論小女孩長得多大、離鄉多遠;在老樹身

上,小女孩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是如何長大的;未來的路,該如何走,小女孩心裡更是篤

定踏實。

 

  在教會內從事近二十載的信仰培育工作,老掉牙的道理已不再悸動人心。某日,我心

血轉動,著手翻閱塵封的堂史。泛黃的照片,成了活生生的信仰故事;這信仰裡,有人、

有血、有汗也有淚。我開始在片斷的記憶中組合本堂的故事,聽故事的孩子們,瞪大眼睛

在照片裡找尋落土的福音種子;懂事的年輕人說:我們要犛土耕耘,讓福音的種子萌芽,

更不讓傳福音的先民祖先,地下蒙羞。

 

  決意要做尋根探史的工作。心,是定的,也是徬徨的。每走一步,時間與流逝的壓迫

感,便衝擊而上。堅守客家村的本堂神父,無奈的告訴我:妳,一個姑娘家,想做歷史,

難呀!一轉身老神父卻也篤定的對我說:既然要做,那就快,再過幾年,我要不是忘了,

就是見天主去了。風吹雲散,徒留一場曾經有過的福傳記憶與追念;未來的福音路,該怎

麼走,卻是一團迷茫,叫人不忍多想、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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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人既已拓荒開墾,後人沒有理由任憑已壂下的福音田就此荒廢。想寫下那三十、四

十年代,傳教士們漂洋過海來臺的奮鬥史;想知道自己的教會下一步該如何走!

 

  那就起身做吧 ---

  面對我的孩子、本堂的下一代、地方教會的處境,我必須嚴肅的面對自己的立場與目

標,為什麼做歷史?一定得有一個堅定清楚的方向。尋根探史,不是件美麗感性的紙上談

兵;而是件既孤獨又勞困身心的長期工作。

 

  歷史,是躺在時間的長河裡的珍珠。想找到珍珠,就必須有所準備。光是對歷史有心

、有興趣是不夠的。必須有人(是閒人,也是賢人;不只開會或掛名而已)、有時間(長

時間 )、有功夫(做歷史、收集資料、編寫表達的能力)、當然還要有錢。做歷史,不但

是個沒有金錢收入的工作,在器材工具上的投資也是相當可觀的(攝影、錄音、翻拍、記

錄、檔案保存、出版等許多周邊設備)。

 

  田野調察、口述歷史的記載、資料的收集與分類過慮、考證與編寫等,都是缺一不可

的工作。剛開始時,我背著相機、錄音機、地圖、當地史料,獨自一人驅車前往客家村落

,為了找到當時第一位傳教員,不惜在老舊的四合院間奔走。好不容易對上了門牌號碼,

得知的卻是:老傳教員早已過世了。當再輾轉找到老傳教員的太太時,那髮蒼蒼視茫茫的

老婦人,卻已說不清那段貧窮潦倒的傳教歲月,翻出幾張泛黃的照片,任憑我繼續田野探

訪,試圖還原當時在客家村裏傳教的盛況。

 

  走訪田野及史料收集的工作,需要有耐人的強健體力,方能勝任。記得初次走訪村落

本堂時,回家後竟因過勞累而大病一場。從此,我定下鍛鍊體力的自我要求,每週固定爬

山或健走,以維持體力與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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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蹤紀錄歷史,為的是看出基督信仰在本地落實扎根的情況,並從中探討傳教興盛與

衰退的原因。曾有人告訴我:天主教在台灣沒有著力點,只是在四、五十年代濟貧賑窮的

過客;現在,台灣變了,教會與台灣之間只是兩條互不交集的平行線。但是,我個人卻有

全然不同的看法;約莫在兩年前我曾經與柯搏識神父分享:教會在台灣擁有相當優質的條

件,想想,各教區、各修會,在台灣本島各處分佈的狀況,不正像人身體上的血管脈絡嗎

?透過這些血管,將福音精神傳輸到各鄉野村落。台灣人絕對不會否認,許多村落的第一

所幼稚園、診所、安養院等,都出自天主教會的慈愛之手;有數不清的台灣人,曾經在天

主教博愛的臂彎裏長大的 …. 。

 

  天主教與台灣曾經走過風雨與共的甘苦歲月,傳教士們曾經觸動過台灣百姓的心靈,

基督的面貌也必定浮漾在台灣人內心的渴望中。儘管現今風華不再,但精神與使命卻是可

以復甦的。復甦的契機,在於我們願意面對自己的過去,與時代同行,在挑戰中耘出

一畝屬於台灣人的福音田。